书法创作的神髓及其最高修养

作者：张坤山

    关于书法的神髓，可以说是书学上的最高修养，有些抽象，古人也不大把他分析清楚。正如孙过庭所谓：“设有所会，缄秘已深，遂令学者茫然，莫知领要。徒见成功之美，不悟所致之由。”又云：“当仁者得意忘言，罕见其要：企学者希风叙妙，虽述犹疏。”这在初学者来说，似乎已为同书法关系不大，或感到不容易领会，为了使学书者明了起见，现提纲挈领地概括以下几个方面供读者参考。大概书法到了“炉火纯青”的地步，必定具备心境、性情、神韵、气格等要素，现浅述如下：

    一是心境要闲静。如何才能闲静呢？胸无凝滞，无名利心，换句话说，便是没有与世争衡作之不朽的存心，不单是没有杂事、杂念打扰。只有这样，才能达到心不知手，手不知心的境界。心缘静而得坚，心坚而后得劲健。《书谱》以“神怡务闲”为五合之首；“心遽体留”为五乖之自首。又说：“穷变化于毫端，合情调于纸上，无间心手，忘怀楷则，自靠背羲、献而无失，违钟、张而尚工。”这是到了极闲静的境界，才能如此。

    二是性情要灵活。说至“灵”字，仅联想至一个“空”，比如钟鼓，因为它是空的，所以才能晌。和字的解释是顺、是谐、是不坚不柔，发而皆中节，谓之和。性情的空灵，是以心境的闲静为前题的。心境能够闲静，犹如钟鼓，大叩则大鸣，小叩则小鸣。《书谱》以“感惠徇知”为一合；以“意违势屈”为一乖。又云：“右军之书，末年多妙。当缘思虑通审，志气和平，不激不厉，更风规自远。”性情与书法的关系如此。

    三是神韵由于胸襟。胸襟须恬淡、高旷。恬淡高旷的人，独来独往，能够不把得失毁誉扰其心曲，自抒机抒，从容不迫，肆应裕如。神韵又是从无所为而为来的。孙过庭以“偶然欲书”为一合，“情怠手阑”为一乖，其故可思。有人说，神韵譬如个人的容止可观，进度可度，人致果然不错，但那个可观可度，我看不免见得矜持，还不够形容一个人的逸韵。比如馆阁体的好手，不能说不是可观可度，然而终不是书家，因为其中有功名两个字。孙过庭说：“心不厌精，手不忘熟，若运用尽于精熟，规矩谙于胸襟，自然容与徘徊，意先笔后，潇洒流落，翰逸神飞。”

    四是气格由于人品。人品是什么？如忠、孝、高洁、清廉、仁慈、朴厚之类都是。古人说：“言为心声，书为心画。”这个如字，即是说如其为人。晋人风尚潇散飘逸，当时的书法也便是这个气格。鲁公忠义，大节凛然，他的书法正见得堂堂正正。一种艺术的成功，都各有作者的面目和特点，各个作品，有各人的个性融合在内。同是师法王羲之，为何欧、虞、诸的面目自成其为欧、虞、褚、薛呢？孙过庭说过：“学宗一家而变成多体，莫不随其性情，便以为姿，”就是这个道理。所以一个人的人品，无论忠义、隐逸、耿介等等，无不反映到他的书法上去。读书人首务立品，写字也先要人品，有了人品，书法的气格便好，也愈为世人珍贵。

    上述四个方面除了天赋、遗传关系之外，又总归于学识，同时与社会历史的环境条件也是分不开的，有天资而不加学，则识不进。学识高者，见多识广，心胸高，独来独往，其气息必超尘脱俗，潇散飘逸，神采清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