针砭时弊 修辞立诚——读陈传席《蛙怒集》
□ 彭一超
乙未秋某日，在北京北五环外拜访艺友杜长风时，笔者获其所赠的一本由当代著名艺术评论家陈传席著、华艺出版社出版的《蛙怒集》一书，原来他是该书责任编辑，长风道友当时还特意嘱咐笔者，希望有时间能为这本书写点评论文字。一晃就是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，在忙绿的工作之余，我一直努力抽空拜读陈先生的这部艺术评论集，几乎每天午休时阅读一篇，先短后长，这样一来，这本约20余万字的文字图书，不经意中就被我“啃”得差不多了。从此书序言和后记中获悉，此书即为天津《中国书画报》专栏评论文章的汇集，可以说是陈先生七年笔耕不辍的结晶。他生动地把这批文章比拟为“蛙怒”，鼓鼓肚子，发发牢骚。甚是贴切。
记得2009年4月16日，笔者应邀参加在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艺术馆举行的“笔墨之道——马河声书画展”开幕式上，那是第一次与陈传席先生有过近距离短暂的接触交流。之后，便开始在专业书画报刊中留意并拜读陈先生的评论文章，被其坦诚、犀利、真率又不失风趣幽默的文风所折服，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读《蛙怒集》一书，首先第一感觉是，为书名的新颖、简洁、生动、独特所吸引；其次，是作者巧用动物“蛙”的自然生理现象，来形象地比拟文艺批评。正如陈传席所言：“蛙若齐鸣，如闹市，声甚壮，也了不起，而且‘似谈经’,可使池塘不再寂寞，甚至可以影响主人睡觉，可使气象学家从蛙声中听出未来的天气，谁谓蛙声无益也。”
该书汇集了陈传席先生自2007年至2014年间所发表的关于中国书画艺术的评论文章、艺术随笔等60余篇文章，文章长时两三千字，短的则寥寥数百字。陈传席作为当代著名学者、美术史论家、美术批评家，他以深入的考据、独特的见解、严密的逻辑、幽默的文字，往往通过对当下艺术界发生的、或潜在的某一具体的个案进行客观深入的分析，陈述义理，梳理是非，特别是对当前艺术界的一些的众生相，毫不留情地给予批评，或层层剥皮，或口诛笔伐，或一针见血；总之，言之有物，据理以实，毫不含糊。在行文过程中，他以事实为依据，以义理为准绳，还不失时机、有针对性的提出他真知灼见和建议，颇令人有醍醐灌顶、豁然开朗之感；阅读此书，你将会享受到那份轻松、自然、真实的快感，那字里行间彰显了作者深厚的人文底蕴，广博的艺术视野。应该说，该书表达了他那独特的艺术理念和普世价值观，展现给读者的是，陈传席强烈的社会责任感、道义感和文化担当。
如陈先生在该书《花钱发表作品可晋升职称等议》一文中，批评了当下一些刊物：“以钱为发表的标准，论文和绘画的质量便在其次了。”他文中直言不讳的指出，某些教授、博导的高级职称，靠的不是学术，而是用钞票铺路，制造学术腐败。他文中举了一例，有一位老师说：“我为了升教授，已花了一百多万元。”但这个钱不是送给评委，而是出版大画集，发表拼凑的论文，并请人写评论。学术机构也不管论文质量，只要发表就行了。的确，笔者十几年前曾经在某中央级报刊当编辑时，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况，不过人家是托旧情想请笔者关照发表有长度的文章，这种不靠实际水平，通过利用国家公器平台宣示成果，然后谋得职称晋升的做法，大家心中当然有杆秤，如此做法实在令人不爽，像如此这般腐败的土壤仍然存在，尽管体制使然。但是，不管你是花钱也好，还是托情也罢，道义、良心和公平，无时不在敲醒我的警钟。大凡有悖职业良心的事情，试想任何一个有责任担当的媒体人都会秉持公心的。
近年来，有美术官员设堂招收学生的事情，的确是客观存在的现象，只是大家心照不宣。陈先生就此曾先后写了“但开风气不为师——美术官员设堂收徒议”及其“……再议”两篇评论文章公开在书画专业报纸上发表。说的是，现在的一些美协、国画院、研究院、美术院校的部分官员公然以个人名义设堂拜把招收学生的事情。陈先生推崇古人的那种“但开风气不为师”的精神，他认为，官员一旦忙于政务，何来空闲教授学生？其次，官员若招收学生必收钱，应辞去官职，避免拉帮结派，聚党营私之嫌。官员应该以自己的作品开一代风气，而不可招收门徒，自己不可为人之师。
陈先生在“但开风气不为师——美术官员设堂收徒之再议”一文结尾时强调说：“我也呼吁教育部门做出规定，一般不聘请政府官员去大学任教，必须聘请的，最高职称为讲师。而学校中的讲师、教授到政府里做官的，也必须辞去教职，以维护教育的神圣性。”作为体制中人，陈先生援笔豪情，侠肝义胆，仗义执言，令人信服。
中国儒家文化自古以来就强调“诚”字的重要性。为人处世，作字行文，均不例外。《中庸》说:“诚者，物之终始，不诚无物。”这里的“诚”字，乃真实无妄之谓。它包含了三个层次:一是外在言行与内心活动的一致；二是言与行的一致；三是所知与事实的符合。而《周易•乾•文言》里面也谈到了一个“诚”字，原文如下:“子曰:君子进德修业。忠信所以进德也。修辞立其诚,所以居业也。”故作字行文，当以一个“诚”字尤为可贵也！不经意中，读陈传席先生的文艺评论文章，能从轻松愉悦中感知“诚”的力量与坚守。
陈传席，现任中国人民大学教授、博士生导师、中国美协理论委员会副主任、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等职。曾任美国堪萨斯大学研究员，南京师范大学教授、博士生导师，上海大学教授。已出版学术著作《六朝画论研究》《中国山水画史》《中国绘画美学史》 《中国紫砂艺术》《陈传席文集》《北窗臆语》等53部，并有部分著作被译为外文在国外出版。已发表学术文章近千篇。同时发表小说、散文、杂记、译文等200余篇，并出版《陈传席画集》等。
2016年3月25日于北京